云端之上

有限的几次飞行之旅，让我见识到置身云端的壮观和美丽。
　　第一次乘飞机出行，是几年前的一个暑假。那时，女儿在上海工作还不满一年。我思女心切，准备乘高铁去她那里看看。女儿说我活了半辈子还没坐过飞机，执意为我和她爸爸定了机票，并一再嘱咐她爸爸要好好照顾我。
　　到了出发的日子，我们早早地到了机场。等到坐上飞机，我很拘谨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，按照空姐的要求，系好安全带，内心紧张无比。先生坐在我身旁，握住我的手，告诉我一些注意事项，并向我描绘空中的美景。
　　经过漫长的滑行，飞机终于腾空而起了。在起飞的那一刹那，我感觉心脏快要从胸腔里飞出来。我极力忍住那就要脱口而出的“啊”，怕被人当作刚走进大观园的刘姥姥。不一会儿，整个飞机就趋于平稳了。从舷窗往外看，只见大朵的白云环绕在机身周围，灿烂的阳光倾泻而下，我感觉自己像脚踩祥云的神仙，心中激动不已，忍不住小声对身旁的先生说：“哎，你看，外面的云好美呀！”先生笑着点点头，说：“等一会儿飞到平流层时再往下看，景色会又不一样的。”
　　我拉拉嗡嗡作响的耳朵，目不转睛地瞅着外边，心里充满无限期待。
　　果然，等到飞机穿过重重云层，像是处于静止状态的时候，我再次透过舷窗向外看，这时的云既不是平日在地面上看见的丝丝缕缕的形状，也不像刚才环绕在身边时的大团大团的模样，而是静静地矗立在飞机的下方，像一座座坚实的山峰，绵延起伏，甚为壮观。
　　那天，我拍了很多张云的照片，甚至还录了好几段视频。没事的时候，常翻出来看看，高空的美丽仍然激荡人心。
　　后来又有过几次这样的旅行，看着变幻莫测的美景，我还是忍不住感叹自然的神奇，只是心态平和了许多。不过，今年再次乘机来上海，我见到了云端之上的另一种美丽。
　　这次的航班不同往常，飞行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到十点。飞机升到对流层时，与团团墨蓝色的云擦肩而过，透过玻璃，只能看见机翼上闪烁的红光。我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《人间失格》，就着灯光看了几页。抬起头时，感觉外面有一道道光线射过来，我立刻合上书本朝外看。
　　目力极尽之处，是一道金黄色的粗边，上面的云雾，穹顶一样，斜斜地覆盖在地面上。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公路上，灯火通明。细看时，发现那些灯光好似在流动，像一条条旖旎绚丽的星河。从几千米的高空往下看，那条条宽阔的公路好似一根根灯带，将偌大的地面分成若干个单元，有的呈规则的长方形抑或是正方形，有的好似小孩子信笔涂鸦，歪歪扭扭得毫无章法，但每一笔看上去都像是神来之笔。这些奇异的景色，让我一度产生在看《流浪星球》的错觉。
　　置身云端之上，地面上曾经高大的宏伟的物体，竟然会变得如此渺小且美妙。原来，换个角度看熟悉的事物，竟然会有如此不同的感受！倘若可以立于心灵的云端，那么那些曾经迷惑、阻碍我们的事物，是不是也会变得如此渺小且美妙呢？
　　以前特别喜欢王安石的“不畏浮云遮望眼，自缘身在最高层”的诗句，现在看来，当我们真正置身高层时，哪里还有什么浮云能遮住向上看的目光呢！